《淨土》 & 《 櫻桃果醬開賣 》

 工寮就是工寮!永遠被一堆工具、資材、未完成的工作,待修的物件、無暇整理的回收材料,打掃不完的髒亂角落淹沒!加上房舍老舊,年年需要修繕,偏僻山居,小型維修沒有專業到府這回事,從水電、桌椅、竈台爐具,到屋頂漏水地板裂縫…樣樣都得自己動手—而我也樂於等待合適的舊料自己動手,但配合園裡農務的節奏,做不完半路丟著的事情一堆,長期以來,就感覺一直住在工地裡。直到有一天覺悟了—這工地不會有完工的一天,除了麻痺自己的神經接受混亂之外,就是得找出個方法平衡日常心境。

  最後,這張飯桌成為救贖。

  它是前任園主留下的一張麻將桌,油漆斑駁抽屜損壞,我連買漆的錢都不肯掏,用一片舊的隔間板料重貼桌面、修理小抽屜。它是我每日來來回回走動必經之處,三餐、小憩、零碎閱讀、訪客唯一可坐的角落,農忙時也調度為工作空間。這不到三尺見方的桌面,平日堆滿了我閱讀的材料,零星雜物,並且時常杯盤狼藉—一種長年埋頭工作漸漸形成的散漫與凌亂。

  感謝園中花開,偶而提醒我為花清理出一席之地。當這張桌空了,只供瓶花,我忙進忙出無意間瞥見這角落,心中都有一束霎那的光照,周遭越是凌亂,這方明淨就越是顯著,彷彿天窗一眼,明亮滿室!一個人生活工作,想必終日面無表情,但我覺察到,經過這張桌的瞬間,我的嘴角總是牽出一抹笑意!

  而我也發現,居住空間是極其個人的事,既非展示,也不能比較。久遠以前也曾艷羨房屋廣告中寬敞怡人的家居環境,或朋友屋子的整潔舒適,但此刻我更明白,其實我需要的真的不是那樣!生活的愉悅與否,是由生活的內容與心境的好壞來決定,居家設備和空間秩序,為的是支持前者,而非用來展示。當年拿下這片附帶鐵皮工寮的果園時,曾經立下一個心願—除非必要(比如漏水…)不為舒適的理由添購任何物件或大動工程!不是吝於花錢,而是因為任何消費或工程,背後都有其環境代價,透過表面看不到的種種途徑,加諸在你我可能意想不到的地方,而我願意儘可能避免參與其中,寧願把美留給大山大水大土地。於是,這間工寮的一切就這樣因陋就簡十多年,對任何可能有用的舊料廢材不忍丟棄,也讓我的空間擺脫不了一個亂字!曾經買過達人的書,教人如何擺脫被舊物綁架的命運,最後我宣告完敗,因為那是達人的個性與生活方式,不是我的!比如添購物品整理櫃、甩掉對舊物的情感包袱,一年沒動過的東西就扔了等等…當然,我確實是達人筆下不折不扣被舊物綁架的人,因為我一生的志願就是靠舊物生活!而保留一些生活在舊物堆中的無奈,恰恰有效阻止了我增添任何物品的心理慾望!如果這對環境是好的,那麼,該整理與清空的,其實是我的心!

  然而,人非聖賢,處亂室而無動於衷依然是做不到的事,那就還是努力就現狀做些改變吧?--就是這張桌了!此後,除了吃飯喝茶,無論怎樣天翻地覆的忙亂,泰山壓頂的疲累,我誓言維護這張桌的 空 與 淨!

  其實,心靈世界、世事人生,乃至人際關係又何嘗不如此?我們需要的一方淨土其實不必大,關鍵在於有無能力維持它的不受雜染?天地有大美而不言,人的需求越是擴張,真正的大美越是受損,可悲的是,我們往往追逐想像出來的浪漫美好,毀了真正的大美,而依舊沒有經營起心中的淨土,活出生命質地的美善!這張麻將桌將是我日日的提醒!

阿寶 2017/06/12

後記:寫這段文字時,正好是齊柏林墜機身亡,輿論沸騰的時候。整個網路社會已經塞滿追悼感念的文字,我無意再添一筆!但我想,如果每個曾被這個事件所觸動的人,都能因此許下一個環境行動的承諾—哪怕是小得不能再小的減用塑膠袋或個人洗潔劑,或每年只關注參與一項環境議題…台灣的改變必定非同小可,這會不會比天天追發燒新聞更有意義?

~~僅以我的麻將桌淨土哲學獻給齊柏林。
~~希望齊導在天上原諒我藉機消費您一次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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櫻桃果醬開賣
一位鄰居引進中國紅櫻桃,果園轉手時,分送一批扦插苗給左鄰右舍,我分到兩棵。

扦插苗分枝散亂,且櫻桃生長快速,夏季颱風又多,枝幹容易劈裂摧折,我用折斷的枝幹隨興扦插,不小心種出一片櫻花林!

幾年之後才發現,這品種看花可以,但作為水果生產百般不合適!首先是它臉皮太薄太嬌貴,還必須十分熟成才好吃,此時採摘得輕手輕腳,細皮嫩肉宅配到山下還是慘不忍睹!其次是氣候,櫻桃熟時正逢梅雨,半日雨水就足以造成裂果。運氣好時,只得一兩日恰到好處的採收天氣,運氣不佳就連半日都難得,只能看著鮮紅的果實在樹上慘裂敗壞!

由於不耐運送,最好的方式就是樹頭嘗鮮!今年原本考慮私訊幾位好友觀光採櫻桃,奈何果實見紅,消息才發,雨就報到了,熟得恰到好處的果實們,只有半日天晴供人採摘,好友上山自採,打算做酵素,雨勢開始之後,雖然冒雨繼續,也因果實被雨打濕,只能熬果醬;再之後,山路因雨阻斷,更無人上山,剩下樹上還堪採的,不忍敗壞,只好自己勉力處理。一顆顆個頭嬌小的櫻桃,採收已經很費工,要一一去籽,更是耗神,幾日幾夜守在果醬鍋爐旁忙忽,突然對種櫻桃悔不當初!

然而,櫻桃果醬的美味一如其貌,讓人驚豔!恰到好處的果酸和果膠完美具足,如果不是太貪心一次熬太大鍋,成色也是迷人的!

好啦!廣告詞說完了,開賣吧!只是有點尷尬,其中一批因為煮了太大鍋,收水時間延長,結果色澤不佳,雖然味道沒太大差別,但醬色確實遜了(參考圖片)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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